黄靖，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特聘讲座教授，亚洲与全球化研究所所长

    内容提要：“一带一路”是一个逐步形成的国家工程。它是习近平主席战略构想中最重要的一个支柱点，体现了习主席在全球布局过程中“全球着眼，周边着手”的战略理念。本文主要分析了“一带一路”建设与和平崛起之间的关系，强调“一带一路”是一个需要根据市场规律运作的经济建设项目而非政绩工程，并指出了在推进“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可能面临的安全风险和需要注意的事项，认为“一带一路”虽是国家牵头、企业去做的一件大事情，但是，“一带一路”一定要按照中国改革开放最成功的经验去做，这就是用市场经济的方式或者合作的方式才能把它做成功。

    关 键 词：“一带一路”/和平崛起/问题与挑战     

   任何政策的制定都是因为出现了问题，没有问题，大家都不想制定政策；但是，要制定政策，目的就是要找办法解决面对的问题。2012年，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新一届领导班子上台后面临的最大问题主要有两个：一是经济压力，主要是指投资效益低下和产能过剩问题；二是安全压力，主要指东海和南海争端同步升温和美国打压中国力度加大所造成的局面。在此背景下，中国政府认为，中国必须经济转型，而“一带一路”建设最适合解决这些问题，因为它既可以推动中国经济转型，又可以形成地区经济相互依赖的格局，最终达到以发展解决经济瓶颈问题，以发展解决安全困境，以发展促进中国可持续发展的目的。

    一、中国的和平崛起要求“一带一路”建设提供更加坚实的战略支撑

    上世纪最大的事件之一就是中国的和平崛起。30多年来，中国不仅一直维持快速发展状态，而且在发展方面和国家战略层面都维持着健康稳定态势，对于世界经济发展的推动、国际社会的稳定发挥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一)中国和平崛起不同于历史上任何一次大国的崛起

    如果把中国的崛起和世界其他大国的崛起作一比较，我们就会发现以下四个不同点：

首先，中国的和平崛起不同于农业大国的崛起。在农业时代，不管是罗马帝国还是其他帝国都不能算是世界性的大国，因为这些帝国都是在农耕经济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地区大国，它们实际上是内向型大国，对海外世界没有根本的需求，其扩张的本质是维护帝国内部的安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郑和七下西洋，其结果是不仅没有导致中国的扩张反而导致了中国的衰落，其根本原因是当时的中国是一个内向型的农业大国。

    其次，中国的和平崛起不同于资本主义工业大国的崛起。在工业时代，一个国家在崛起过程中必须要在全球范围内寻找资源和市场，这就不可避免地产生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因为资本主义经济的规律就是哪里有资源哪里有市场就往哪里拓展和开发，所以，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大国只能产生在工业时代之后，也就是说，只有工业大国才有可能成为世界性大国。因此，从工业化的角度来说，第一个世界性大国是西班牙，后来的英国、法国、日本、美国、苏联等等，都是在进入工业时代后的某个历史时期成为世界性大国的。

    再次，中国和平崛起与当今其他世界大国不同的是，它是一个尚不具备全球军事打击能力的世界性大国。美国是当今世界上的唯一超级大国，具备全球作战设备、体系和能力，其军事力量和影响力可以到达全球各个角落。中国军队近年来虽然发展迅猛，但直到今天仍然不是一支可以在全球范围大规模作战的军事力量，其主要任务在很大程度上是保家卫国。

    最后，中国的和平崛起过程是一个和平融入国际社会的过程。由于中国不具备一支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大规模作战的军事力量，因此，中国的和平崛起不仅不会挑战现行的国际秩序，而且还会逐步融入现行的国际秩序之中。这一点与历史上的任何大国崛起都不一样，比如说：英国崛起的时候对西班牙主导的国际秩序构成了挑战；美国崛起的时候也挑战过西班牙秩序；日本人也挑战过美国秩序；只不过美国崛起的时候比较幸运，尽管对大英帝国秩序构成了挑战，但两次世界大战对冲了彼此间的结构性矛盾。现在，中国的和平崛起采取的是“孙悟空钻到牛魔王肚子里面”的策略，正因为如此，和以前新兴大国崛起不同的是，中国和平崛起的必要条件不是强大的军事力量而是改革与开放，具体而言，一靠自己辛勤努力的工作，二靠持续稳定的对外贸易。所以，现在国际秩序的主导者美国可以接受中国不断融入国际社会之中。

    (二)中国面临的三大矛盾决定了中国必须走和平发展道路

中国自开启和平崛起进程以来，始终面对着三大基本矛盾，直到今天还没有解决：

一是中国迅速扩张的国家利益和中国国家的硬势力不相符。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发展迅猛，海外经济利益不断扩大，可以说，已经扩展到了全球各个角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中国人。但遗憾的是，中国人现在确确实实还没有足够的国家实力来捍卫自己在海外的利益，也就是说，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和捍卫自己的实力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距。

    二是新崛起大国与守成大国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结构性冲突。中国的崛起肯定会和美国发生冲突，因为美国要继续当霸主，中国要发展壮大起来，无形中会对美国的霸主地位构成潜在威胁。因此，在中国和平崛起过程中，从邓小平到习近平，一直都在竭力避免和美国发生大规模碰撞。但是，美国方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认为中美结构性冲突可以通过和平方式解决，这也是美国始终对中国保持高压态势的主要原因。

    三是中国在快速的改革开放过程中利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社会主义事业所产生的结构性矛盾。苏联垮台以后，中国国内的主要矛盾也非常多，包括西藏、新疆、贫富差距、分配不均、腐败等问题，但是，能够点燃这些矛盾的导火索都在国外。也就是说，国外的政治运作可以点燃国内的炸药包，打个比方说，能够把房子炸掉的炸药都在桌子底下，而可以点燃炸药的导火索则在房子外面。

    邓小平认识到了这三个矛盾的钥匙实际上很大程度都掌握在美国人手里。因此，中国要解决这个矛盾，就一定要首先搞好和美国的关系，这就形成了改革开放以来最重要的外交政策——维护好中美关系的健康与稳定发展是中国对外政策的重中之重，同时，它也确保了中国必须走和平发展的道路来实现自己的和平崛起。

    (三)“一带一路”建设对中国继续和平崛起具有战略支撑意义

    “一带一路”战略对于中国继续走向世界、继续融入世界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从国际背景看，美国，尤其是奥巴马总统上台后，突然意识到中国坐大了，对美国霸主地位的潜在威胁也更大了。尤其是，今天不断强大的中国既没像美国主流中国学派预测得那样会垮台，也没有像非主流派预测得那样变得越来越像美国一样，于是，两大流派都急了，认为美国需要采取行动来应对中国的和平崛起，以免对美国构成越来越大的战略威胁。这就是美国“重返亚太”并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的主要背景。因此，2017年，不管是希拉里上台还是其他什么人上台，美国都会对中国推行打压政策。可以想象，如果美国和日本搞好关系的同时，也能搞定欧洲的话，那么，中国就会陷入非常危险的战略境地之中。从这一意义上讲，“一带一路”就是要化解这些危险，通过经济发展方式来应付美国军事上平衡、围堵和遏制中国的战略，同时它对于确保中国继续坚持和平发展、和平崛起的政策至关重要。

    二、“一路一带”战略倡议顺应了世界历史发展的大趋势

    习近平主席提出“一路一带”大战略构想，主要基于两点对国际形势的判断：一是世界从单极正在快速走向多极，它是在中国等新兴经济体的强力推动下正在发生的一个不可逆转的结果；二是世界经济一体化越来越紧密，它是在信息和网络全球化的强力推动下所导致的一个不可逆转的结果。

    (一)中国要努力创造为自己能够“顺势而为”的环境和条件

世界政治在走向多元化和多极化，世界经济在趋向一体化和全球化，中国不仅要抓住这两大潮流，顺势而为，同时，还要为能够顺应这两大世界潮流积极出击，主动作为：

    一是要和美国搞好关系。随着中国不断强大，现在讲维护中美关系显然和以前所讲的维护中美关系的含义不同了。在毛泽东时代，中国和美国搞好关系处于委曲求全的地位。现在是在不伤害对方核心利益的同时进行对等利益交换，也就是，我不伤害你的核心利益，你也不伤害我的核心利益；你给我2元我给你2元，不再是你给我2元我给你3元的时代了。这样，中、美就可以在世界重大问题上进行平等交流了。当然，并不能轻率地认为美国已经日落西山了，其实，美国依然是世界老大，其实力还是比中国强很多，其战略也比中国先进很多。

    二是要与美国共建新型大国关系。中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核心是不对抗、不冲突、相互尊重，合作共赢。中国的崛起不挑战美国的霸主地位，美国不以霸主身份压制中国；但是，中美要在对等的关系下进行利益交换，中国在世界重大关切问题上要有参与权、话语权和决策权。以前，美国说什么问题是世界大问题，它就是世界大问题，例如能源问题、环境问题等都是世界大问题，之后，各个国家都根据美国的战略判断来制定自己的政策。现在，国际战略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习近平主席非常敏锐，他说新兴大国关系就是要在共同关心的问题上与美国拥有共同的议事权，在世界重大问题上要有磋商权。

    三是化解周边国家的疑虑和敌意。人与人交往要“讲信”，国家之间也是如此。因此，化解周边国家因中国实力不断增长而产生的不信任和敌意，首先需要建立互信，而互信的基础是我们一起发展经济，一起做朋友。我们说政治上的信用是一种精神概念，例如，为朋友两肋插刀；但是，商业上的信用则是一种物质概念，例如，无诚、无信则不能言商。所以，中国人推动“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一定要按规矩办事，一诺千金。这是为什么“一路一带”本身就包含了反腐败的内涵，因为腐败是对信用最大的破坏。如果不能建立互信，周边国家，尤其是小国，就有可能拉一个大国做后盾，例如把美国拉进来牵制中国，这无疑会给“一路一带”建设增添政治障碍，提升其经济成本，同时也会增大其失败的风险。

    (二)“一带一路”战略倡议是中国对外战略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确保中美关系健康稳定的前提下，中国还需要做到“三箭齐发”，努力形成一个有机的全球战略体系：

    第一，建全球伙伴关系。伙伴关系的基础是共同利益，是双赢。中国的伙伴和美国的盟友有没有区别?如果有的话，区别在哪里?我个人认为，两者之间有三个重大区别。首先，美国盟友联系都是冷战时期建立的，是所谓的同盟关系，而且针对所谓的第三方，也就是他们的共同敌人；而伙伴关系则不针对任何人。也就是说，盟友关系根本的目的是对抗，伙伴关系的根本目的是合作。现在，有些国外朋友说，你们中国有什么好，连一个盟友都没有?我认为，中国应该为此而感到自豪，因为中国是大国，不需要拉帮结伙，中国对外合作的目的是双赢。其次，同盟关系是为了对抗第三方，在政治上必须是封闭且排他的；而中国的伙伴关系则是开放的，谁进来都欢迎，只要符合条件都可以加入。最后，盟友的游戏是零和博弈，是一种输赢关系；而伙伴关系则属于双赢模式，大家利益均沾。所以，中国的伙伴关系更有发展前途。

    第二，推动“一带一路”建设。“一路一带”建设一个重要的指导思想就是习近平主席强调的相互合作与共同发展、共同繁荣。我认为这是一个开创性的战略举措，即中国的和平崛起将进一步推动全球的合作、发展与繁荣，它所带来的不是战争与冲突，而是和平、发展与繁荣；另一个指导思想也习近平主席所强调的“讲道理、讲原则”的观念。也就是说，要反复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解释中国这样做的意图和想法，要让对方充分意识到中国愿意和他们共同寻找发财致富的道路，同时还要坚持公平、公正的原则，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一定不能做，坚决处理好“义”和“利”的关系，既不能见义忘利，也不能意气用事。

    第三，建立亚太自贸区。推动亚太自贸区建设体现了中国人心胸之宽阔，体现了中国人与西方人在思维上的差别。众所周知，维持平衡是西方长期以来制定和修订战略的思想基础。从亚里士多德开始，西方人一直就强调力量平衡是维持世界关系稳定的基础，认为保持平衡是唯一和平的条件，而力量大致均等则是维持平衡的基本条件，当平衡被打破时，必然是力量发生重大变化之时，就会发生冲突和战争。中国是和平的积极倡导者，更希望大家都能坐下来谈生意，因为要做生意，所以要特别讲究“和为贵”，这是从中国古代发展过来的一种传统思想，意味着和平的基础不是力量平衡而是经济发展。

    (三)“一路一带”建设面临的安全风险主要来自外部和内部两个方面

从上述分析看，推行“一路一带”建设的障碍可能主要来自三个方面：

一是美国及其盟友。它们的惯性思维是把中国的任何经济举措都用政治标准来衡量，因而不可避免地会将“一带一路”建设与东海、南海问题挂起钩来，不仅故意干扰我“一带一路”建设进程，而且还要借机对中国形成围堵之势。

    二是周边国家。中国的邻国尤其是小国对中国国力不断发展壮大一事会产生本能的恐惧感，而且这种担忧会越来越明显，加之中国强势维权的行为被其视为“对外扩张”表现，以及中国决策的“不透明性”等因素，使得它们对来自中国的安全担心越来越大，这将为“一带一路”建设增添许多麻烦和困难。

    三是中国自身的原因。在推进“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中国政府官员和企业管理人员可能会因为心态不正、方式不妥、口气不对等原因导致与对方沟通不畅，从而造成不良后果，例如我方人员和对方人员在合作过程中不能平等相待，建设项目不能满足对方国家经济发展和改善民众生活的需求等。

    三、“一带一路”计划不是单方面的对外援助项目而是与人做生意

    “一路一带”的首要目的是要让周边国家摆脱贫穷落后的面貌，让它们远离战乱与苦难，从而为中国维持一个良好的周边环境提供物质保障。只要周边国家贫穷落后，这些国家发生战争的机率就会很大，因为贫穷落后是发生战争的根本原因。“一路一带”计划的另一个主要目的是继续发扬光大中国通过交流融合的对外政策，让全世界大家一起发展，共享中国经济发展带来的好处和成果。此外，中国推进“一带一路”战略倡议也是为了确保自己能够长期和平、稳定和可持续发展下去。为此，中国在推进“一带一路”战略倡议时一定要把握好以下几点：

    (一)“一路一带”奉行共同做生意、共同发财、共同富裕的原则

“一路一带”计划不是单方面的援助项目，它是要赚钱的，旨在进一步促进中国自己的经济发展。因此，它不是单方面帮你建设和发展经济，而是和你一起建设和发展经济。所以，“一路一带”是要继续发扬光大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总结出来一套行之有效搞经济的做法：国家牵头；大家出力；共同合作谋取双赢。

    第一，关于国家牵头问题。“一路一带”建设面临最大的障碍是沿线国家的基础建设非常薄弱，这正是导致这些国家贫穷和落后的最主要原因。但是，搞基础建设，通常都需要巨额投资，不是每一个民营企业都可以担当起的，因为投资额动不动就上百亿。其次是投资周期特别长，从几年到几十年不等。最后是政治风险高，由于投资额大，周期长，导致回报率非常不稳定，因为周围都是贫穷国家，投了几十个亿美元后，可能还没有来得及见到效益，对方国家内部的政局则发生了变化，从而导致血本无归。这些特点决定了“一路一带”的主导者必须是国家，国家必须成为企业的保护人。

    第二，关于大家出力问题。“一、路一带”建设是促进彼此合作项目，就是让大家一起来做事，中国只不过是起到一个带头大哥的作用。这就需要大家一起做事，一起承担风险。但是，这也需要中国具有高超的外交技巧，更要有平等待人的心态。“一路一带”建设最让人困惑也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国内媒体和公职人员在宣传“一路一带”的时候，自然不然地或者下意识地给人一种“我是老大”或者“我是救世主”的感觉。这样非常不好。如果不能杜绝这种现象的话，很有可能把我们的“一路一带”工程推上绝路，或者把它变成了烂尾工程。正确的做法是，我们一定要让对方感觉到“一路一带”工程是我们大家共同的事业，我到你们这里投资建设，发展经济，第一，我不是帮助你，我是帮助我自己；第二，在帮助我自己的过程中，我也帮助了你。实际上是我们大家一起出力一起赚钱、一起发展。

    第三，关于合作共赢问题。中国人不做亏本买卖，也做不起。因此，“一路一带”建设是靠市场经济去运作的，也是靠市场规则去规范和调整的，这样，通过市场经济的力量推动达到大家共赢的目的。这需要我们具有高超的技巧和平衡的心态以及更长远的眼光来做好、做成功这件大事情。

此外，中国人还要借助“一带一路”建设树立起来特别讲信用的形象。“一路一带”实际上包含了一个建立中国人商业行为和商业信用的内涵，即我们一定按规矩办事：一切都在桌面上谈，谈判的时候可以斤斤计较，但是，一旦签了合同，就一定要认真履行，决不搞私下交流活动，从而破坏合同。这是“一路一带”经济的真正含义所在。这里，中国人办事讲信用，不是说中国人道德情操比别人高，也不是中国人比别人更讲精神，而是因为中国人讲信用。在这一点上，我们要向日本人学习。

    (二)推行“一带一路”经济建设需要坚持“七不”原则

    有一些西方国家和学者认为，中国的“一带一路”建设是在搞经济和政治扩张，是建立中国势力范围的一种大胆尝试，例如，美国人就说中国的“一带一路”战略倡议就是美国版的“马歇尔计划”，通过这一计划来确立自己的势力范围。但是，这些都是对中国的误解和误判，因为“一带一路”是一个中国牵头的大项目，只要是进来做生意的人，大家一律平等；其次，我们是做买卖、做经济交流的，大家都是抱着和平的心态，通过市场经济运作的方式来谋求自身的利益；第三，我们是讲信用的，不能因为我比你强就占你便宜。正因为如此，中国在建设“一带一路”网络体系的过程中，为了确保工程的成功，应始终坚守“七不”原则：

    一是不搞单向政治宣传。政治宣传永远是单行道，它强调的是以我为中心的专断性，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让你接受，让你去按我的想法做事情，例如，“这是我想做的事情，你干不干?”今天的信息交流是双行道，如果再用单行道的方式去管理宣传是行不通的，双行道沟通要求在把我的想法告诉你的同时，也希望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在交流过程中找到共同感兴趣的合作领域。也就是说，要交流和切磋，大家一起商量着办。所以，不能以政治宣传的方法去推动“一带一路”建设。

    二是不是施舍和单方面援助。“一路一带”不是援助穷国的项目。我们知道，人都不希望别人施舍或援助，因为伤自尊。因此，我们要以平等交流的姿态，以平衡的心态和实事求是的精神去和别人沟通：“一路一带”是中国的一个想法，但是，这一想法能否得到实施，关键在于你愿不愿和我一起做事，不然我也做不成。我们走的是一条共同发财、共同致富的道路。

    三是不能用行政手段去推动。现在，“一路一带”在国内非常热，各个地方都积极参与，都去争取拿到项目，不少单位的一把手似乎都把它作为考核自己政绩的主要新抓手了。这样做的话，“一路一带”还没有走出国门就可能被五马分尸。由于“一路一带”是国家项目，因此，政府一定要立好规矩，规矩立了之后，就要严格执法，就要六亲不认，但是，政府不能直接当主管，不能直接参与建设，更不能用行政手段去推动，去管理，推动“一带一路”经济建设的主力军一定是企业，包括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

    四是不能紧盯着富人。“一路一带”的关键是跟穷人打交道而不是和富人打交道，因为现在的世界经济格局已经形成了我只能和穷人(发展中国家)做大生意、和富人(发达国家)做小生意的基本格局，因此，要以穷人的心态去考虑如何做事的风格，而穷人心态就是输不起。既然知道穷人输不起，那么，我们就必须首先要告诉别人我自己也输不起；我跟你做这件事，是抱着必然要成功的决心来做的；不能有一种你不做拉倒、我去找下一家的心态，否则的话，别人以为你是在欺负他，不尊重他。因此，我们一定要努力做到：我找你是因为我需要你做事，需要共同成为赢家。

    五是不能因小而不为。只要是沿线国家急需做的事情，或者是对方感到非常有必要做的事情，哪怕是非常小的事情，赚头不大，我们也应该认真对待，积极与对方商讨对策，尽可能满足对方的要求。由于“一带一路”是市场经济，我们的企业在赚取利润时就会有多有少，甚至还会出现亏本的现象，这些都非常正常。但是，我们的企业不能因为利润少而不为，否则，可能会伤害对方国家和人民的感情，甚至导致两国关系出现裂痕。

    六是不搞垄断。中国快速发展30多年给自己制造了产能过剩和投资效率极低问题，需要通过“一路一带”经济工程来解决。在此方面，我们可以保持技术领先，但不可以搞垄断。技术领先不是垄断，是竞争中保持领先地位。垄断的目的是对对方国家经济某一领域进行超市场能力的掌控，它可以完全不按经济规律办事，政治意志可以决定经济行为，西方国家的大企业常常这样做。但是，中国推行“一带一路”建设，决不能在沿线国家谋求垄断地位，否则将一事无成。

    七是不谋求特殊利益和特权。人类最大的矛盾是有限的资源和无限的需求之间永远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冲突。因此，任何朝代、任何制度需要解决的最大问题都是分配问题，世界上不管是民主制还是其他制度，其变革和改革都是以分配不均作为起点，并以分配暂时相对均匀而告终。所以，中国在分配问题上必须做到公正合理，令人信服，否则就不能服人，“一路一带”也就会走不远。中国有句话叫“唯大国者不自败”，因为大国只有自己把自己打败。正因为如此，搞“一路一带”建设，最重要是要在分配上要对得起大家，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是如此。

    “一路一带”是国家牵头、企业去做的一件大事情，但是，“一路一带”一定要按照中国改革开放最成功的经验去做，这就是用市场经济的方式或者合作的方式才能把它做成功。既然如此，在推进“一路一带”建设的交流与实施过程中，我们一定要就事论事，讲原则，重利益，看效果，千万不要讲政绩，千万不要做政治性的宣传，一定要把“政治”两个字从“一路一带”宣传中彻底拿掉，这样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一带一路门户网，编辑记者，周诗杰)